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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驯服一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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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第1页)

这位寨主不知吃什么长大的,一个大活人扛在肩上像是扛了团棉花。温言川就这么被一路扛回了寨子,歇都没歇。还是之前的屋子,温言川坐在床上,琢磨自己的脚腕是不是断了。外面的刀疤脸见寨主出来,眼神躲闪。刀疤脸名叫陈莽,三年前来了卧云寨,是寨子的二当家。寨主不在时,寨子里大小事都是他说得算。绑个人都能绑错。语气里没多少责怪,更多是揶揄。陈莽轻咳一声:第一次,没经验。自打盛天郡的郡守府被洗劫一空后,其他三郡上至郡守,下至县丞,纷纷将不义之财转移。卧云寨无财可劫,便只能想别的法子。曹仁华的妻子上个月因病离世,流落在外多年的私生子终于能认祖归宗。恰巧经过卧云山。此人靠着妻子娘家在京中的关系,当上了永绍郡的郡守。妻子善妒,不许其纳妾。如今妻子死了,曹仁华接连娶了三房小妾。每个小妾光聘礼就有百两黄金。这样的人不劫白不劫。找不到藏银子的地方,就绑他儿子。谁承想出师不利,竟绑错了人。这要传出去,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叫柳大夫来给他看看脚。陈莽点点头,转身往柳大夫的住处走。屋里,温言川慢慢脱掉鞋袜,露出红肿的脚腕。一截绯红衣摆荡进视野里,温言川抬头,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的脚看。温言川随娘,长得白,皮肤也细嫩。光这两点,他就不是吃苦受罪的人。扭伤的脚腕又红又肿,格外显眼。柳大夫一只脚迈进屋子,就看到他们的寨主半蹲在地上,抓起床上公子的脚,吓得那位公子惊呼:你干什么!虽说都是男子,也不能随便抓人家脚。而且这位公子一看便出身高贵、饱读诗书,不似寨子里的糙汉,更重礼义廉耻,如此更使不得了。柳大夫装作不经意轻咳两声,看到寨主松手站起身,才走了过去:我是寨里的大夫,寨主让我来给公子看看脚。柳大夫四十出头的年纪,长相和善,身上带着草药味。温言川伸出缩回的脚,小声说了句:有劳。柳大夫登时笑的见眼不见牙:公子客气了。仔细检查一番后,柳大夫:没脱臼,但是伤了肌肉,得静养。我给你敷些消肿止疼的药,这几日尽量不要走动。温言川闻言蹙眉:要多久彻底养好起码得一个月。那他岂不是要在这里待一个月他一天都不想待。看出他的念头,柳大夫嘱咐:公子千万不能马虎对待,万一留下病根,可是要跟一辈子的。温言川点头:我记下了,多谢。柳大夫整理好药箱,挎在肩上离开了。脚腕上有药膏,不能穿袜子,温言川撩起衣摆盖在脚上。红色身影一直没走,温言川抬起头:敢问寨主为何绑我对方沉默半晌:想绑便绑了。温言川:……温言川气得胸口疼,拿出朝堂上怼人的架势:今日想绑我便绑了,明日是不是想放火便放了后日是不是想杀人便杀了了真当大燕律法是摆设吗!莫名其妙被绑来这里,还扭伤了脚。温言川越说越气,等发泄完了,抬头一看,某人站在床边听得津津有味。见温言川停了,对方转头看过来,黑色獠牙面具似乎也变的生动起来,像是在说:怎么不继续说了我还没听够呢。……温言川怕自己越说对方越兴奋,直接闭了嘴,躺在床上背对着他。脚腕敷了药,疼痛减轻了很多,加上一宿没睡,头一沾枕头睡意便铺天盖地袭来。温言川闭上眼睛,连人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睡醒后已过了晌午,温言川坐起来,注意到床边不知何时多了根拐杖。不远处的桌上摆着饭菜,许久未吃东西的温言川撑着拐,单脚跳到桌前。饭菜还热乎着,应该是刚送来不久。温言川挑拣着,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正准备回床上躺着,一道红色身影走进来,看了眼几乎没动的饭菜:绝食温言川装耳聋。对方撩起衣摆坐下。这个獠牙面具做的很巧妙,从里往外看一清二楚,但从外面却什么也看不到。这种单方面窥探,作为被窥探方的温言川感觉非常不好,拿过拐杖要走,粗砺的声音响起:西南王府来信了,说让你在此好好做客。温言川:……谁家好人在山匪窝里做客何况还有林晃和密旨。萧彻就是成心的!也不知道林晃现在安不安全。偏偏他又崴了脚,下不了山。温言川从来没这么憋屈过,坐在凳子上生闷气。忽然想起旁边还有个人,扭过头,对方翘着腿,手指有一搭无一搭敲着桌子,正悠哉悠哉看他生气。见他看过来:叫什么名字温言川继续装聋子。对方依依不饶:美人,叫什么名字一句美人叫的温言川眼睛都直了。此刻的他正在气头上,一时间忘记防备,竟气急败坏说了真名:温言川!对方这下终于满意了,起身离开。下午,柳大夫来给温言川换药,见他闷闷不乐的,开解道:公子不必太过忧心,脚好了便能下山了。公子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让厨房做。柳大夫边整理药箱边道,寨子的饭做得粗糙,公子吃不惯是正常的。温言川认真想了会儿:想吃面。柳大夫的表情宛若自家闹脾气不吃饭的孩子终于肯吃饭了,欣喜中透着急切。要不是有上句话,非得弄个满汉全席出来:要清淡的嗯。柳大夫挎着药箱往门口走,身后响起温言川的声音:柳大夫为何要留在这里柳大夫步伐一顿:我不是寨子的大夫,只是隔十天半月来一次,待个三四天。不过公子放心,公子脚好前我都会在。温言川看着柳大夫有些消瘦的背影,语气温和:我叫温言川。桃李不言的言,川流不息的川。柳大夫怎么称呼柳大夫转过身,眼角笑出了褶子:柳逐溪,温公子叫我柳大夫便好。走到门外,柳大夫帮着关上门,脸上的笑意未散,一扭身:寨主怎么在这儿他就这么告诉你了柳大夫不解:告诉什么……没什么。温公子晚上要吃面条,我去厨房知会一声。柳大夫说完,急匆匆往厨房走去。生怕慢了饿到温公子。于是,饿了一宿一天的温言川终于在晚上吃了顿饱饭——一碗清汤鸡蛋面。吃饱了,在屋里闷了一天的温言川撑着拐去外面放风。左右他一时半刻离不开,不如既来之则安之。温言川坐在屋外的大石头上,不由担忧起京中情况。登基第二十三年,身体康健的李茂在夜里突发心疾驾崩。没立太子,没留口谕,更没写继位诏书。皇位空悬,五位皇子开启了长达两年多的夺权之路。顺安帝作为最后的赢家,亲手除掉了两位兄长。又怕落下残害手足的名声,留下了当时最小的五皇子,也就是现在的靖王。如今顺安帝病重,靖王虎视眈眈。朝堂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诡云谲。大燕的将来不知何去何从。思及此,温言川眼里浮上忧虑。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温言川猛地回神,循着声音看去,一抹绯红身影坐在屋脊上,圆月悬挂在他身后,月色清冷皎洁。眼里的忧虑顿时被不悦取代。温言川撑着拐杖站起身,刚要走,红色身影已经到了跟前:高处景色更好,我带你上去看看。不……用字还没出口,一条手臂绕过后腰,温言川只觉得眼前景色一晃,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屋顶上。头一回体会到飞檐走壁的温言川嘴巴微张,水润的眸子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温言川幼时痴迷习武,没师父教,便去书肆买武功书籍照着练。父亲知道后,打了他二十戒尺,又罚他跪了一天祠堂。自那起温言川便断了习武的念头,专心读书,考取功名。此处景色可还满意粗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言川这才意识到还被对方搂着腰,忙挣脱开,冷冷斜了他一眼,没说话。对方轻笑了声,听上去很开心。单脚站不稳,温言川干脆坐下。余光瞄见红色身影紧挨着自己坐下,温言川往旁边挪了挪。一截衣摆留在原处,被红衣压住。登高望远确实能缓解心情。温言川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心绪渐渐平静下来。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带他上房的罪魁祸首竟然自己下去了。坐在刚刚他坐的石头上,仰头看着他。被撂在房顶的温言川瞪着底下的人,眼睛里蹭蹭冒火。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动作,温言川终于忍无可忍,清润的声音里满是怒火:缺德带冒烟的东西!快带我下去!下一瞬,红色身影落到温言川身边:再骂一句我听听。温言川还以为他挨了骂生气了,正愣怔着,就听到一句兴致勃勃的:再骂一句就带你下去。温言川:…………